焦慮中產

懂法律也沒工作 流浪律師何去何從?

律師不再是金飯碗,僧多粥少的情況愈來愈嚴重。 台灣每年錄取的律師數,成長為二十年前的四倍,訴訟量卻增幅有限。新鮮人律師該何去何從?

律師-流浪律師-就業市場-法務-律師國考-法學教育 圖片來源:黃明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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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國影集《絕命毒師》(Brea-king Bad)的前傳當中,小牌律師吉米生意清淡,為了生計無所不用其極,甚至雇人製造假車禍,只為了能多接幾個訴訟案。

這幾年,台灣年輕的新科律師,前途茫茫的程度也不遑多讓。

「我當時都想好了,如果澎湖有實習缺我肯定去,」世新法研所畢業的徐姓律師,回想當初一畢業,為了找實習的事務所幾乎跑遍全台,遠至高雄都去面試,最後落腳於家鄉苗栗。

他不是特例。「這幾年,我們發現律師就業跟找實習愈來愈困難,」理律法律事務所合夥律師李家慶,同時是中華民國律師公會全國聯合會理事長,他觀察到,有律師資格卻無處落腳的「流浪律師」與日俱增。

報考標準放寬 速成律師夯

許多大學法律系老師向他抱怨,他們往往得四處幫學生請託,即使事務所願意收實習生,也是無薪。要找正職就更難了,幾乎只剩國立大學前段班的學生能找到。

根據律師公會全聯會資料及司法院統計,與二十年前相比,台灣訴訟案量只增加六成,然而每年通過律師考試的人數,卻成長為二十年前的四倍,造成供需失衡。

全聯會認為,律師實習與就職困難,問題出在前端沒控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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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去十年來,大學紛紛改制,許多技術學院增設法律科系,目前全國已經有將近四十個學校有法律相關系所,每年畢業生高達五千人。

考選部更在二○一一年,改變律師高考錄取制度,第一試錄取三分之一,第二試再錄取三分之一,換算下來,總錄取率是到考人數的一○%以上。過去四年,平均每年錄取超過九百人,是十年前的將近三倍。

「為什麼我們很少聽到流浪醫師?因為醫學院有入學名額總量管制,但法律界卻沒有,」李家慶以醫學院的例子,建議法學院或可比照辦理。

錄取人數增加,除了考制改變,還有個原因是報名人數暴增。律師考試報考人數從○一年的六千多人急遽上升,到去年已經超過一萬人,成長超過六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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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因在於,考選部在○一年放寬律師國家考試報考標準。原本只有法律、財經法等系所畢業才能報考,被放寬為大學任何科系畢業,只要修七科、二十學分以上的法律課程,即可報考。

政大法律系副教授劉宏恩透露,許多科技大學、進修推廣部紛紛開設二十學分專修班,標榜「律師國考速成」。他指出,很多人花半年上學分班,再花半年補習,熟悉解題技巧,即可報考律師,再加上考制改變,讓律師錄取人數激增。

「不用在正規體系花四年學習法律人的基本素養,只要會考試就好,等同是打了所有法律系所一巴掌,」他強調,社工師、醫師都限定要相關科系畢業才可報考,而律師也經手生命、財產、甚至人身自由,具有公共服務性質,應有同等把關機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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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根據考選部統計,過去十年非法律系所畢業,只靠修二十學分和補習而通過律師國考者,僅約佔及格人數的六%,顯示開放此款考生報考的衝擊並不大。

市場小 房仲、代書搶生意

再來看後端的就業市場。一個弔詭的現象是:隨著台灣民主法治的程度提升,為何法律人的就業市場卻似乎成長停滯?

「大家生病會找醫生,但打官司卻不一定找律師,」李家慶指出,在德國,訴訟一定要找律師代理,但台灣沒有此規定,許多人於是選擇省錢,自己打官司。

另一個原因,是台灣的法律服務市場被眾多業者瓜分。世新大學法律系副教授高思博說,會計、房地產交易其實都屬於律師的業務,只是在台灣,長久以來被房仲、土地代書等業者瓜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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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針對流浪律師問題,考選部有不同意見。「律師考試本來就是資格考,不是任用考,」考選部長董保城說,「教師是一個蘿蔔一個坑,但律師可以自由開業,不能相提並論。」

他指出,律師在從前被認為只會打訴訟,但社會進步,法務需求更多更雜,律師要有專業分工。

「流浪律師」的問題,應可從個人、整體與政府三層面思考解決。

「十年寒窗無人問,一舉考上金飯碗」的時代,已經一去不復返。

「考過國考,其實挑戰才剛開始,」高思博強調,這幾年來他鼓勵學生除了基本的「民法」、「刑法」之外,多學習第二專長,例如智慧財產權、科技、會計、電信等領域。他有很多學生進資策會科法所,或是到科技公司擔任法務,而非擠破頭搶進事務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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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方一:個人層面 培養第二專長,開拓藍海

劉宏恩也說,現在政大法律系學生雙修和輔系的比率已達五分之一,大多修會計、資訊,「他們現在都意識到,只會民法、刑法、訴訟這些老把戲,是絕對不夠的。」

其實,台灣的科技公司因為以外銷為主,有非常多法務專業的需求,但許多法律系畢業生,卻對科技業的產業供應鏈與國際競爭關係一無所知。

劉宏恩透露,有家半導體封測公司招聘法務,國內法律系畢業的申請者,被面試主管問起台灣半導體業在全球供應鏈的位置、以及在國際上面臨的競爭,一問三不知。被問到能否與美國、歐洲談判契約,居然還反問「能不能帶翻譯?」該公司只好雇用國外大學法律系畢業生,起碼不用擔心語言問題。

「流浪律師不是危機,而是讓法學教育轉型升級的契機,」劉宏恩認為,法律系學生認知到就業環境需求轉變,及早準備,比較不容易成為「流浪律師」。

真理大學法律系主任吳景欽也說,真理從六年前就開始提供第二專長的學程,讓學生除了基礎訓練之外,還能選修智慧財產權、商業貿易法等專業性模組,希望有助畢業生就業。

考選部也從善如流,強迫律師培養專業。今年起的律師考試第二試,就首度規定,除了必考的民法、刑法、商事法之外,考生必須從智慧財產法、勞動社會法、財稅法、海商法與海洋法四者當中擇一,強調第二專長的重要。

解方二:整體層面 衡量市場大小,依需求調供給

究竟台灣的法律服務市場有多大?律師的人數真的太多嗎?這個問題,一直沒有人能回答。「目前連有多少律師任職於傳統事務所、多少在公司或政府單位擔任法務,這樣的數字都沒有,遑論更深入的市場規模分析,」高思博說。

法務部去年委託二十一世紀基金會,調查台灣法律服務業市場規模與律師執業狀況。這項調查結果預定在今年年底出爐,法律界將更能掌握台灣法律服務業規模。

找實習困難的徐律師,建議檢討實習規定,放寬律師至企業或政府機關實習。「所有人都擠破頭想到事務所,僧多粥少,」他說。

考試院也絞盡腦汁,希望為律師找到更寬廣出路。考選部長董保城說,考選部正研議於公務人員考試增設公職律師考科,讓律師不再獨鍾事務所,也能進政府服務。

解方三:政府層面 重新檢視律師考試資格

劉宏恩指出,考選部當初會放寬律師國考報考資格,是希望增加律師背景的多元性。「但現在許多法律所學生的背景都已經愈來愈多元,這個考慮是否還有道理,有待商榷,」他說。律師國考報名資格是否太寬?錄取人數是過太多?已有待考選部綜合各方意見,進行檢討評估。

無論如何,隨著時代演變,各行各業都面臨挑戰。對於過去人人稱羨的律師這一行,關在小圈圈裡捧金飯碗的時代已經過去。擔心流浪,不如思考轉型,讓自己更具競爭力,才是律師與時俱進的生存之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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